當前糧食庫存連創新高，是土地休養生息的好機會，同時我國一些糧食主產區耕地利用已經到了極致，亟待采取保護性措施。黑龍江省北安市作為農業部推行糧豆輪作試點市，2015年開展試點以來取得明顯成效，改善了土壤結構，保護了黑土地。不過記者深入調查后發現，在實際操作中，受玉米比較效益高及政策不配套等因素影響，糧豆輪作繼續推廣面臨一些困難。農民和基層干部希望，國家進一步加強政策扶持，引導主要糧食作物科學合理輪作。
輪作實現“藏糧于地”
2015年9月大豆收割季，在北安市楊家鄉新榮農機合作社農機大豆區，收割機來回穿梭，合作社理事長邢海軍抓起一把大豆，丟一顆到嘴里，咬了下“咯噔”響。
“一年種玉米，一年種大豆，這樣的輪作一方面減少了化肥使用量，另一方面大豆固氮肥田的作用充分發揮出來，改善了土壤結構，提高了黑土肥力，有利于實現‘藏糧于地’。”邢海軍對半月談記者說。
“十三五”規劃建議提出，探索實行耕地輪作休耕制度試點。2015年農業部在東北開展糧豆輪作試點。據北安市農業局副局長王德友介紹，北安市成為糧豆輪作試點后，共落實輪作面積2.7萬畝，每畝補貼150元。
基層干部和農業專家表示，糧豆輪作不僅增加產量，還可以保護黑土地，減少病蟲害，促進農業可持續發展。
新榮農機合作社拿出1萬畝耕地搞糧豆輪作。邢海軍告訴記者，糧豆輪作后，大豆每畝產量能增加20斤至30斤，根據經驗玉米產量可以提高5%～10%。并且每坰地(一坰地15畝)少施化肥100斤，減輕了土壤板結，增加了有機質，土壤營養狀況得以改善，有利于黑土地的保護。
糧豆輪作還為東北“秋整地”提供了便利。據新榮農機合作社農技員鄭希發介紹，東北秋天短，玉米收割后經常來不及“秋整地”，而“春整地”嚴重影響播種。“大豆收割比玉米早，有足夠時間完成‘秋整地’，這對增強土壤蓄水保墑能力，提高耕地的抗旱、抗澇能力，具有積極作用，還可減輕低溫冷害對農業的影響。”鄭希發說。
此外，糧豆輪作還可以減輕病蟲害和雜草危害。北安市農經站副站長崔大光說，輪作可改變某些病菌、害蟲的生存環境，減輕病蟲害；一些伴生或寄生性雜草如小麥田間的燕麥草、豆科作物田間的菟絲子，輪作后由于失去了伴生作物或寄主，可被消滅或抑制為害。
比價扭曲成制約因素
盡管糧豆輪作有很多好處，實際推行起來卻沒那么容易。多位農業干部表示，玉米大豆比價關系發生扭曲，導致農民對糧豆輪作缺乏動力。新榮農機合作社社員孫守生說：“我們也知道糧豆輪作確實有很多好處，但如果沒有國家項目的支持，誰也不愿意輪作，因為種大豆效益低，甚至還賠錢。”
黑龍江北部地區是傳統的麥豆產區，但近年來玉米種植面積大幅增加，麥豆輪作體系遭到破壞。以黑龍江大豆主產區黑河市為例，該市2011年玉米面積120多萬畝，2015年達到554.44萬畝。而據了解，黑龍江北部地區的不少玉米品種淀粉含量低、烘干后容易出現色變粒，影響糧食收儲質量。
“因為有國家臨儲政策托底，不管品質好壞，只要水分、雜質等符合國家收購標準，就可以賣出去。”崔大光說，盡管2015年國家將玉米價格調低，但玉米效益還是明顯高于大豆，導致農民實行糧豆輪作動力不足。
邢海軍告訴記者，合作社的1萬畝糧豆輪作，農業部每畝補貼150元，再加上國家大豆目標價格補貼，還是抵不上種玉米的比較效益。“農民種地看的是效益，種大豆掙錢少，誰還愿意搞糧豆輪作？”
2014年國家對東北大豆實行目標價格補貼試點，就黑龍江省而言，每畝大豆補貼標準為60.5元。黑龍江省大豆協會副秘書長王小語認為，糧豆輪作推行難，主要是受一些政策影響：一方面大豆目標價格補貼與農民的心理預期還有差距，試點效果不明顯，對提振大豆生產作用有限；另一方面國家實行的小麥最低收購價，在黑龍江沒有實行。
“黑龍江省北部地區最適合麥豆輪作，現在國家在黑龍江沒有實行最低收購價，在糧豆輪作方面又缺乏政策配套，調動不起農民的積極性。”王小語說，盡管大豆有固氮養地作用，且種植起來省時省力，但比較效益低，再加上糧食考核指標影響，大豆單產低，地方政府積極性不高，糧豆輪作推行面臨困難。
亟待優化政策措施
受訪的基層干部認為，若再不重視合理輪作體系建設，繼續實行“掠奪式”生產方式，將會使東北寶貴的黑土地肥力繼續下降。據鄭希發介紹，現在翻地深度達到20多厘米時，就會露出黃土。以前“攥一把能出油”的黑土地，現在部分區域出現了“大沙包、破皮黃，咋上肥料不打糧”的窘狀。
農業部多次提及，要推動東北地區作物種植結構的優化，適當調減玉米種植面積。北安市楊家鄉黨委書記郭海生等基層干部表示，要推廣糧豆輪作，相關的配套政策必須跟進。
首先，每年應合理確定玉米、大豆目標價格比價關系。王小語說，根據歷史經驗，一般當大豆價格是玉米價格3倍左右時，玉米凈調出大省的農民才可能選擇輪作大豆。同時，農民的種植意向也隨玉米和大豆的比價關系動態變化，所以有必要根據國家的調控需要，每年確定合理的大豆、玉米比價關系。
具體來說，以玉米凈調出大省玉米生產能力和調控能力為切入點，構造以玉米、大豆目標價格和輪作為基礎的種植結構調控機制，注重從系統和動態的視角出發解決問題。在玉米庫存較大時，調整國家的補貼政策，鼓勵農民連片輪作，由國家和玉米凈調出省通過目標價格杠桿，確定玉米和其他作物輪作區及輪作規模。
其次，應加大對糧豆輪作補貼支持和推廣力度。基層干部表示，在北安市試點的糧豆輪作項目值得推廣，特別是每畝補貼150元的做法，在一定程度上調動了農民的積極性。郭海生等基層干部建議，國家進一步加大對糧豆輪作的補貼支持力度，引導主要糧食作物的合理布局和科學輪作。
再次，建議國家在黑龍江省恢復小麥最低收購價政策。王小語和黑龍江省農科院總農經師矯江等人均表示，黑龍江生產的小麥是質量高的強筋麥，但是由于國家在黑龍江沒有實行小麥最低收購價，小麥種植面積已經很少了。在國家調低玉米收購價格，加快結構調整的背景下，可在黑龍江實行小麥最低收購價，以引導生產，使玉米、大豆、小麥和其他雜糧形成合理的輪作制。
